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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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
雨水下個不停，江柔撐著遮陽傘，提著半只荷葉雞回家的路上，一輛黑色賓利悄然跟在她的身後。
寬敞的真皮座位上，一身黑色西裝的江奕成默不作聲地望著行走在槐樹街下的女孩，女孩穿著淺藍色背帶褲加白色短袖T恤，馬尾半松不散的攏在腦後。雨水紛紛，周圍的路人都行色匆匆的往家趕，只有她不急不躁地踩著帆布鞋，踏在地面流動的水流中。
即使已經是個十五歲的、半大不小的姑娘了，可是她的喜好一直沒有改變，偏愛在夏天下雨時候踩水玩。
升入高中之後，女孩發育的速度降慢，身高也不如前兩年那樣，見一次面就高一個高度。這些年，家族裏總是有些年長的老人在逢年過節的時候說上一兩句，“阿柔那個小丫頭，自小就是個美人胚子，也不知道這幾年長成怎樣一個漂亮的姑娘了。”
時光匆匆逝去，轉眼之間六年過去，當年那個在病房裏蒼白病弱的小丫頭已經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自從江柔被姥姥接到江城以後，江奕成見到他這個大女兒的次數屈指可數，不是不願意見，而是不敢見，況且見到之後又能說些什麽呢？
賓利一路緩慢行駛，眼見江柔即將拐進巷子口時，江奕成才擡手示意司機喊江柔上來。
司機姓趙，是個年過四十的中年男人，跟隨江奕成多年，每次江奕成來江城，都是由他陪同。
所以，江柔認識他，也清楚地知道他一出現，她的父親就在附近。
果然，趙賓指了指停靠在馬路對面的黑色賓利，“江先生在車裏等您。”
雨水漸漸小了，斜風細雨把她的褲腿打濕一大片，牛仔布料貼在腿上，不冷卻不舒服，如同她對父親的相見一樣，不怕卻不願意。
後車門打開，江柔收傘，俯身鉆了進去，然後規規矩矩地喊了一聲聽不出任何情緒的“父親”。
江奕成倒是神色不變，久居上位的他早已經對任何事情都能淡然處之，他擡手看了眼手中的勞力士腕表，馬上就要到午飯時間了，於是他問：“吃飯了嗎？”
“沒有，正準備回家同姥姥一起吃。”江柔後背挺得筆直，經過一個多月的照顧，她後背和手臂上的於痕和擦傷全都消淡下去。她透過後視鏡看了眼戴黑色眼鏡的父親，問道：“您吃了嗎？”
江奕成的聲音低沈雄厚，一言一語都散發著成年男人成熟穩重的氣息，“沒有，如果不介意，把姥姥叫出來一起去附近餐廳吃個飯，如何？”
“不用了，”姥姥年紀大了，不愛外出走動，“我跟她說一聲，中午和您一起吃飯，今日天氣不好，午飯過後您和趙叔叔盡快回北城吧！”
“嗯。”
江奕成和趙賓對江城不太熟悉，所以餐館是江柔選擇的，不是什麽高貴奢侈的高檔餐廳，而是街角一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蘭州拉面館。
這會兒正值用餐高峰期，拉面館味道獨特、價錢實惠，冒雨前來就餐的客人很多，等到江柔進去的時候，狹窄擁擠的蘭州拉面館裏，坐著許多用餐的人，她環顧四周，只剩下墻角靠風扇的一個空閑四人座位了。
烏泱泱的空間裏，江柔後悔了，她不應該選擇這樣的地方，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只是對面這個身穿純手工定制的西裝革履的男人與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他端坐在圓形簡易高凳子上，每一個毛孔仿佛都透露出違和不適的氣息。
即使點完餐了，江柔還是問了一句：“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
江奕成居高臨下地坐著，掩藏在鏡片後面的犀利眼神僅僅掃了掃女兒，便猜透了她的心思，淡淡地說：“無妨。”
這家店是夫妻經營的小店，男人負責和面、下面，女人負責打雜等其它事宜，動作不算快也不算慢，好像一切都剛剛好。
江奕成和江柔之間缺乏正常父女交流、陪伴的體驗，彼此間的談話有些生硬，大多數是關於學習方面的問題。
“我在家時聽到小遠提到過，高一下半學期面臨文理分科，你選擇好了嗎？文科還是理科”
小遠，與江柔同齡，今年也上高一，是江奕成現任妻子與前夫所生的孩子。這麽多年過去，他雖然無法視那個孩子為己出，但是在衣食住行上從未虧待過那個孩子。
關於文理分科的事情，江柔只對姥姥說過，姥姥在這方面一向很民主，讓她自己遵循內心喜好選擇，上學也要上的高興嗎？如果專業都是依據父親母親的意願抉擇，那學習豈不是十分痛苦！
三碗拉面很快被老板娘端上來，江柔把小碗細圓拉面放在自己面前，她抽出木盒裏的一次性筷子，揭開外面的塑料袋，把沾在一起的筷子撇開，攪拌了下濃湯煮熟的面條，她對面條並非十分感興趣，在所有菜系裏面，也只喜歡吃熱幹面和拉面，一個帶湯汁，一個不帶湯汁。
周圍有些吵鬧，彼此間說話音量拔高。江柔沈默一會兒後，說：“理科。”
“嗯，理科相比較文科，在選擇專業方面更加寬泛。”江奕成低頭吃了一口拉面，發現味道不是像想象般難以下咽，他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之後，繼續說：“暑假就要到了，有什麽打算嗎？想不想回江城？”
江奕成原本不喜歡在餐桌上邊吃邊聊，但是他也十分清楚，這段午飯的時間就是他和大女兒半年面對面相處的時間，因此他不放過每一秒時間。
“沒有特別的打算，準備和姥姥待在家裏，姥姥年紀大了，來回折騰她身體受不了。”
“嗯，姥姥身體如何，還會頭暈惡心嗎？”年後老太太生病住院的事情，江奕成也有所耳聞，為此他還特意派人送了禮品過來。”
江柔拿紙巾擦拭掉滴濺在手背上的一滴湯汁，看著青瓷碗裏漂浮在湯汁上的香菜，緩緩說：“身體恢覆得不錯，不用擔心了。”後面這半句話客套極了！
“上了高中以後，學業繁忙，回到家裏還要處理一些瑣事，如果感到累了，可以和我說，我會聘請專業的人員照顧姥姥。”
“真的不用了，姥姥身體很健康，平日裏煮飯都不在話下，再說了，這麽多年，我們都習慣了，不太能適應家裏有陌生人時常出入。”
江奕成不強求，冷靜地說了句“好”。
午飯結束之後，下了一上午的雨水也停了下來。趙賓驅車把江柔送到巷子口時，又從後備箱裏取出幾件外表精美的禮品盒。
車窗降下，江奕成透過車窗，“不知道老人喜歡吃些什麽，便挑選一些適合老年人的養生品，你帶回去給姥姥，公務繁忙，我就不親自上門拜訪她老人家了。”
江柔沒有拒絕，“好，雨天路滑，父親，趙叔，回去註意安全，平安到京。”
“嗯，進去吧。”
“再見！”
黑色賓利駛進車流之後，不到半刻的時間便不見了蹤影，從巷子口折返回來的江柔望著賓利離去的方向，看了許久許久，直到天空中再次飄落一些雨滴，她才提著東西，滿載而歸。
有些事情，錯過了，便當真回不去了！
昔日的江柔和父親也曾有過長達九年的歡樂時光，只是造化弄人，一切不過是命運使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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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下個不停，江柔撐著遮陽傘，提著半只荷葉雞回家的路上，一輛黑色賓利悄然跟在她的身後。
寬敞的真皮座位上，一身黑色西裝的江奕成默不作聲地望著行走在槐樹街下的女孩，女孩穿著淺藍色背帶褲加白色短袖T恤，馬尾半松不散的攏在腦後。雨水紛紛，周圍的路人都行色匆匆的往家趕，只有她不急不躁地踩著帆布鞋，踏在地面流動的水流中。
即使已經是個十五歲的、半大不小的姑娘了，可是她的喜好一直沒有改變，偏愛在夏天下雨時候踩水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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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匆匆逝去，轉眼之間六年過去，當年那個在病房裏蒼白病弱的小丫頭已經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自從江柔被姥姥接到江城以後，江奕成見到他這個大女兒的次數屈指可數，不是不願意見，而是不敢見，況且見到之後又能說些什麽呢？
賓利一路緩慢行駛，眼見江柔即將拐進巷子口時，江奕成才擡手示意司機喊江柔上來。
司機姓趙，是個年過四十的中年男人，跟隨江奕成多年，每次江奕成來江城，都是由他陪同。
所以，江柔認識他，也清楚地知道他一出現，她的父親就在附近。
果然，趙賓指了指停靠在馬路對面的黑色賓利，“江先生在車裏等您。”
雨水漸漸小了，斜風細雨把她的褲腿打濕一大片，牛仔布料貼在腿上，不冷卻不舒服，如同她對父親的相見一樣，不怕卻不願意。
後車門打開，江柔收傘，俯身鉆了進去，然後規規矩矩地喊了一聲聽不出任何情緒的“父親”。
江奕成倒是神色不變，久居上位的他早已經對任何事情都能淡然處之，他擡手看了眼手中的勞力士腕表，馬上就要到午飯時間了，於是他問：“吃飯了嗎？”
“沒有，正準備回家同姥姥一起吃。”江柔後背挺得筆直，經過一個多月的照顧，她後背和手臂上的於痕和擦傷全都消淡下去。她透過後視鏡看了眼戴黑色眼鏡的父親，問道：“您吃了嗎？”
江奕成的聲音低沈雄厚，一言一語都散發著成年男人成熟穩重的氣息，“沒有，如果不介意，把姥姥叫出來一起去附近餐廳吃個飯，如何？”
“不用了，”姥姥年紀大了，不愛外出走動，“我跟她說一聲，中午和您一起吃飯，今日天氣不好，午飯過後您和趙叔叔盡快回北城吧！”
“嗯。”
江奕成和趙賓對江城不太熟悉，所以餐館是江柔選擇的，不是什麽高貴奢侈的高檔餐廳，而是街角一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蘭州拉面館。
這會兒正值用餐高峰期，拉面館味道獨特、價錢實惠，冒雨前來就餐的客人很多，等到江柔進去的時候，狹窄擁擠的蘭州拉面館裏，坐著許多用餐的人，她環顧四周，只剩下墻角靠風扇的一個空閑四人座位了。
烏泱泱的空間裏，江柔後悔了，她不應該選擇這樣的地方，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只是對面這個身穿純手工定制的西裝革履的男人與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他端坐在圓形簡易高凳子上，每一個毛孔仿佛都透露出違和不適的氣息。
即使點完餐了，江柔還是問了一句：“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
江奕成居高臨下地坐著，掩藏在鏡片後面的犀利眼神僅僅掃了掃女兒，便猜透了她的心思，淡淡地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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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奕成和江柔之間缺乏正常父女交流、陪伴的體驗，彼此間的談話有些生硬，大多數是關於學習方面的問題。
“我在家時聽到小遠提到過，高一下半學期面臨文理分科，你選擇好了嗎？文科還是理科”
小遠，與江柔同齡，今年也上高一，是江奕成現任妻子與前夫所生的孩子。這麽多年過去，他雖然無法視那個孩子為己出，但是在衣食住行上從未虧待過那個孩子。
關於文理分科的事情，江柔只對姥姥說過，姥姥在這方面一向很民主，讓她自己遵循內心喜好選擇，上學也要上的高興嗎？如果專業都是依據父親母親的意願抉擇，那學習豈不是十分痛苦！
三碗拉面很快被老板娘端上來，江柔把小碗細圓拉面放在自己面前，她抽出木盒裏的一次性筷子，揭開外面的塑料袋，把沾在一起的筷子撇開，攪拌了下濃湯煮熟的面條，她對面條並非十分感興趣，在所有菜系裏面，也只喜歡吃熱幹面和拉面，一個帶湯汁，一個不帶湯汁。
周圍有些吵鬧，彼此間說話音量拔高。江柔沈默一會兒後，說：“理科。”
“嗯，理科相比較文科，在選擇專業方面更加寬泛。”江奕成低頭吃了一口拉面，發現味道不是像想象般難以下咽，他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之後，繼續說：“暑假就要到了，有什麽打算嗎？想不想回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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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特別的打算，準備和姥姥待在家裏，姥姥年紀大了，來回折騰她身體受不了。”
“嗯，姥姥身體如何，還會頭暈惡心嗎？”年後老太太生病住院的事情，江奕成也有所耳聞，為此他還特意派人送了禮品過來。”
江柔拿紙巾擦拭掉滴濺在手背上的一滴湯汁，看著青瓷碗裏漂浮在湯汁上的香菜，緩緩說：“身體恢覆得不錯，不用擔心了。”後面這半句話客套極了！
“上了高中以後，學業繁忙，回到家裏還要處理一些瑣事，如果感到累了，可以和我說，我會聘請專業的人員照顧姥姥。”
“真的不用了，姥姥身體很健康，平日裏煮飯都不在話下，再說了，這麽多年，我們都習慣了，不太能適應家裏有陌生人時常出入。”
江奕成不強求，冷靜地說了句“好”。
午飯結束之後，下了一上午的雨水也停了下來。趙賓驅車把江柔送到巷子口時，又從後備箱裏取出幾件外表精美的禮品盒。
車窗降下，江奕成透過車窗，“不知道老人喜歡吃些什麽，便挑選一些適合老年人的養生品，你帶回去給姥姥，公務繁忙，我就不親自上門拜訪她老人家了。”
江柔沒有拒絕，“好，雨天路滑，父親，趙叔，回去註意安全，平安到京。”
“嗯，進去吧。”
“再見！”
黑色賓利駛進車流之後，不到半刻的時間便不見了蹤影，從巷子口折返回來的江柔望著賓利離去的方向，看了許久許久，直到天空中再次飄落一些雨滴，她才提著東西，滿載而歸。
有些事情，錯過了，便當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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